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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7时，太阳光刚洒向珠江入海口，几个橙色身影跃上系泊在虎门新湾渔村码头的保洁船。“今天还是吹北风。”穿好保洁套装、救生衣、水鞋，吴志华和队员们沿着太平水道向南驶去。发动机声也唤醒了这座城市。
没驶出多远就进入了狮子洋。空中俯瞰，从威远炮台往南，绕过沙角炮台，再到沙角电厂，这段全长13.2千米的M型海岸线，是这支由本地渔民组成的保洁队伍每日工作的区域。
到威远炮台附近停好船已是7时30分。趁着潮水还未退得太低，新湾保洁队员们拿起蛇皮口袋，跳进海水里，一步步走上沙滩。在没被太多人看见的地方，日复一日地为近岸水面和岸滩“美容”。
今天是广东省第31个环卫工人节。岸滩环卫工人虽不似日常在城市中穿梭的环卫工人，但仍为洁净环境贡献着不可忽视的力量。海浪声是他们的工作时的白噪音，让我们从海浪声里走进他们潮来汐往的故事。
与潮水抢时间
垃圾总比保洁队员们更早一步到达岸滩。海草、木头、白色垃圾、死鱼、玻璃，像浪花留下的白沫一样，弯弯扭扭地排在岸边，“什么垃圾都有。”
保洁队员们分头行动，每人间隔1、2米，顺着海岸线的方向，在弯腰、捡拾、扔进垃圾袋的不断重复中前行。13.2千米的近岸滩保洁工作中，包括了退潮时近岸滩10米及涨潮时近岸滩40米范围的垃圾及漂浮物。
岸滩保洁工作非常规保洁队伍可以胜任。清理垃圾的背后，少不了与潮水“打交道”。
与游客去海边游玩的思路相反。虽然都是在退潮时间，岸滩保洁工作要赶在水位没有退到最低时进行。水位略高时，保洁船可以离岸更近；水位略低时，岸边近海处泥沙太多，保洁队员和船容易陷入泥中。
和潮水抢时间，是他们工作的日常。工作时，吴志华手机里装有一个监测潮汐的app，方便他每天看各个时间海水水位的高低，“有时开船到这里，看水位太低了，我们就换去下一处。”
这也让他们对海边的细节更加敏锐。
“我们退后点，有艘船开过去。”吴志华小心提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有一艘白色货船驶来。
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不少，为何一艘不起眼的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要是因为速度快。”吴志华一边解释，潮水已经漫过刚才站立的地方。
除了游客遗落的垃圾外，海岸的垃圾主要由潮水带来。“吹北风时，风是从岸上吹往海里，岸边垃圾少一些。南风吹的季节，就经常会把对岸的垃圾卷到这边。”吴志华补充道，打台风和暴雨的时候垃圾也比较多。
在他们的工作群聊里，除了安全提醒，基本是每天队员发的保洁前后的图片。吴志华记得，垃圾的最多时候，几乎堆满了岸边，连沙滩都如同消失了，哪怕增加人手，队员们也接连打扫了几天才清理干净。
本地渔民守护海的另一种形式
“我从小就在海上，对这片海有感情。”望着大海，吴志华的脸掩在帽檐的阴影下，缓缓地讲起自己和保洁队的经历。
他和8名保洁队员都是新湾社区的居民。今年他53岁，仍比大部分队员都年轻一些。
“舟楫为家，捕鱼为业，退潮而歌。”虎门新湾社区是东莞传统渔村。长期浮水而居的疍家人搬迁到此，很多村民是渔民出身，大半辈子都是在海上度过。
吴志华还记得小时候和父母出海，最远会到海南那边。每次出海打渔，短则一周，长的时候会是一个月。上了几年学后，他去帮别人开货船，在船上，他什么活都做，船上的工作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一份工一份工地打就过了几十年。新冠疫情防控期间，他回家照顾家人，没有再上过海。
“后来打渔情况不好就没做了。”社区不少渔民和他一样，纷纷洗脚上岸，去工厂打工、在城里骑摩托载人。
去年，为打好珠江近邻海域综合治理攻坚战，改善东莞近岸海域环境质量，《虎门镇近岸海域环卫保洁工作方案》出台，通过财政补贴，由新湾社区负责落实珠江流域狮子洋虎门段岸滩及近岸滩的水面清漂保洁工作。
接下海岸保洁后，考虑到环卫队伍要懂水性，新湾社区便决定在社区内组建队伍，也能照顾到一部分居民的就业。“年纪大了，其他工作也没那么好做。”吴志华选择了加入队伍。
每天7时出门，上午工作4个小时，下午工作4个小时，傍晚便能下班回家。在吴志华看来，晚上能有时间在家里和家人吃顿晚饭、看会儿电视、陪5岁的孙子玩一下，是这份工作带来的好处，“毕竟以前在海上开货船时几个月都不能回家。”
队伍的队员们虽不善言辞，但心细如发。采访中途，一位队员放下垃圾袋走向船边，把固定着北侧一艘船的绳索解开，略微放长一些后又系到南侧的另一个石柱上。不一会儿，只见潮水退得更快了，刚刚那艘保洁船差点搁浅。
其实，那艘船平时是吴志华在驾驶。但队员都会相互照应，谁留意到了就默默帮一把。
为岸滩留下一片洁净
新湾社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负责海岸线保洁的这支队伍常年都要出船，只有大年初一一天全员休息，“电话不会响，群里不会有工作照。”其他时候，考虑到保洁需要，队员们只能轮休。
虎门城管透露，今年，虎门镇近岸海域环卫保洁累计清理垃圾415.8吨，其中清理塑料垃圾35.9吨，出动环卫工人4880人次，投入机械2100台班。
草丛遇蛇，不小心撞到马蜂窝……岸滩保洁时，队员们也经历过一些惊险时刻。其余时候的困难通常是夏日高温、大风大浪造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风浪太大、台风天时，保洁工作便会提前取消。
工作之余，看到游客翻过栏杆来到未开放的海边，队员们也会加以劝导提醒。吴志华还记得，有一次路过景区，听到游客对小孩子说“不要乱扔垃圾，你看叔叔还要过来这边打扫”时，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这一年环境变化挺大的，好多了。”他们用汗水守护的海岸线正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他们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共同爱护环境，守护海域的美丽和共同生活的家园。
日渐中午，潮水随着时间不断下退。队员们把垃圾袋往船上一抛，解开系船的麻绳，跨上船里。
“走了！”四艘保洁船上，队员们两人一艘，一人在船尾驾驶，一人在船头用竹竿把船往海中撑去。撑到水足够深时，发动机声响了，队员们带着装满垃圾的蛇皮口袋，又驶向下一个保洁点。
顺着水花消失的地方回头看向岸边，阳光下的沙粒和石头闪着点点光亮。他们带走了本不属于这里的“痕迹”，只是轻轻在沙滩下留下了几船脚印。
采写：南方+记者 马新杰
摄影：李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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